“高卢人的小罗马”的先锋艺术生活 所有这些乍看与阿尔勒这个古老小城完全不搭的现代与工业一面,都离不开今日阿尔勒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普罗旺斯明媚的地中海阳光与色彩,曾经吸引过塞尚、梵高、莫奈、毕加索、夏加尔等艺术家的到来。梵高的著名画作《夜间露天咖啡馆》,原型就在阿尔勒的弗洛姆广场上。 不过在阿尔勒当了30年导游的阿涅斯告诉我,本地人一般不到这家咖啡馆坐,倒是喜欢在旁边不起眼的馆子里喝咖啡,翻报纸。她告诉我,梵高笔下的咖啡馆呈黄色是灯光所致,当年的咖啡馆其实是一座小白楼,后来由于这幅画深入人心,十多年前咖啡馆主人索性把小楼刷成了画中的颜色。 像这样按照画作修改的现实,还有梵高割掉了自己的耳朵后短暂避世的疗养之地。今天的“梵高医院”已成为观光名胜,里面有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。对照眼前景物,一花一草几乎与梵高画作《阿尔勒疗养所的庭院》毫厘不差。 世人都知道梵高一生潦倒,尤其是在阿尔勒的日子。在他割掉自己的耳朵后,当地民众联名请愿,要将这个“危险的疯子”赶出阿尔勒。他最终只在这个小城里住了15个月,却创作了300多幅画作。他在当地的居所就是高更曾来与其同住的黄色小屋,可惜二战尾声被英美联军误炸,如今已不复存在。人世从来充满了讽刺。正是这位“危险的疯子”,为今日的阿尔勒带来了可观的旅游收益。 走在阿尔勒的街巷间,视线会不断被墙上处处残留的摄影展海报所吸引。这个小城有一个世界闻名的夏季国际摄影季,即使已是深秋,还能看到各国先锋艺术工作者留下的影像与概念。 夕阳将近时,我们走进建于公元1世纪的椭圆形竞技场。血腥的斗兽表演今日还在延续:每年复活节,盛大的西班牙斗牛赛都会在此进行,还会选出会说普罗旺斯方言“阿尔勒皇后”。每年夏季,则会举行角斗士比赛。眼下竞技场上空荡荡的,只有几只野猫在竞技场的观众席上眯着眼睛晒太阳。 竞技场背后是同样建于公元前1世纪的古罗马剧场遗址。石柱散落在废墟上,古树只剩下光秃枝桠,秋叶落了满地。夕阳西下,断壁残垣光影斑驳,令人有天地悠悠之念。 阿尔勒有“高卢人的小罗马”别称。罗纳河将阿尔勒城分割为左岸右岸,近年来考古学家不断在河底发现古船残骸、凯撒头像等珍贵文物。如今阿尔勒附近有10处景观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。 一路逛着,古街石巷之间不时可见全透明的现代画廊玻璃屋、新开的当代艺术画廊,还有其他欧洲古镇难得一见的老房子改造的奢华SPA酒店。 更惹眼的是旧火车修理厂旁一幢在建的高塔楼。这座56米高的庞然大物将于2019年落成,用于艺术研究。其上贴着无数片长方形不锈钢小砖片,如同覆盖着三块巨型金属岩石,从远处看,呈现不规则、扭曲的梦幻形态。这是现年88岁的加拿大当代建筑设计大师弗兰克·盖里的作品,据说密集小砖片的灵感来自梵高的绘画技巧。 所有这些乍看与阿尔勒这个古老小城完全不搭的现代与工业一面,都离不开今日阿尔勒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:瑞士人玛雅·霍夫曼。 我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是从阿涅斯嘴里:“阿尔勒没什么钱,可是过去十年里,阿尔勒的房价疯了似的涨,都是因为这个霍夫曼女士在买买买。” 有趣的是,阿涅斯原本与丈夫开的一家小酒店,不久前也卖给了霍夫曼女士。就像她对阿尔勒城内其他老房子所做的那样,霍夫曼女士不惜重金翻修了这所房子,开成了现代而高档的酒店。那座致敬梵高的魔幻高楼,就是霍夫曼女士出资筹办、由Luma基金会牵头做的最新文化艺术项目。 就像世界上的许多小城小镇,阿尔勒的居民不多,彼此差不多都认识,聚在一起时也爱嚼舌头。最近几年,玛雅·霍夫曼成了最热门的闲话对象:“那个靠卖药赚第一桶金的有钱人!”(玛雅的父亲是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合伙创始人,她自己开有一家专门研发治疗忧郁症药物的公司。)阿涅斯说,当地人最担心的是,阿尔勒房价越来越贵,当地人买不起房,最终小城会变成一座游客的城市博物馆。 不过,阿尔勒不仅仅是一小圈人文遗产的所在地,它还是举世闻名的卡玛格自然湿地保护区的入口。 驱车二三十分钟后,我们来到卡玛格湿地,坐船漂游在公牛、马群、河獭出没的小罗纳河上。后弃舟登岸,骑马漫步穿过芦苇地,不时见到静立的鹳鸟、单腿拍翼的火烈鸟群。 夜幕降临前,我们来到海边小镇圣玛利郊外,住进了里面装修舒适的吉普赛人大篷车。夜里只听虫蛙齐鸣,清晨被群鸟和偶然踢踏路过的马蹄声唤醒。午后,则和附近居民一起,在露天泳池旁的酒吧里喝一杯,或者吃一盘蛙腿和公牛肉。 栖身在天与海之间,让现代生活与大自然和谐相融,阿尔勒的居民,你们有理由更自信呢。因为这一切,是玛雅·霍夫曼女士买不走的。 |